其實仔細想想穗禾也是一個可憐人，二鳳只把她當做妹妹，而她卻為了二鳳自願跳入輪回。

一聽到她說自己的父親是南平侯，雲丹起了戒備，雖說她不會害二鳳，但防人之心不可無，無論她問什麽，她都答得模棱兩可。

當穗禾伸手想要揭去自己的面紗時，雲丹往後退了一大步，“臣等面貌鄙陋，有礙貴人觀瞻。”

他淺笑，在他面前她可不是這麽說的。

穗禾不滿，依舊想要揭去她的面紗，可下一秒她身旁的熠王便因咳血昏迷不醒。

“王上怎麽樣了？”穗禾不安的問，“先前聽聞表哥身體抱恙，方才見他練劍以為傳聞是假，可現在他怎麽就昏迷不醒了？！”

雲丹故意將他的病說得嚴重許多，嚴重到集所有病癥為一身，還好這郡主不谙世事，信以為真，不然就穿幫了。

“羌活你去送送郡主。”

房間裏就剩下她和他二人，他睜開眼，慵懶地靠在床邊，挑眉道:“本王的演技如何？”

雲丹不解風情:“可圈可點。”

他不滿，不過還是冷靜分析著現下他們的處境，見她乖巧的在一旁聽著，他勾勾手，見她不動，又勾了勾。

她走近，一個不小心被他禁錮在床邊，他以極近距離看著她，說:“都是你幹的好事！把本王渲染成腎虛、不能人道的一介病夫，你叫本王怎麽出去見人啊？”

他的呼吸很燙，讓她有些不知所措，想要掙脫，無奈力氣太小。

他突然松開手，語氣中略帶傷感，“本王尚未婚配，如今被你宣傳本王不能人道，壞了我的清譽，日後本王要是落得個鰥寡孤獨的下場，誰來賠我，你嗎？”

他這已經不是暗示了，雲丹不是錦覓小丫頭那般天真，她聽得很明白，他是故意的。

“王上少安毋躁，這七情散最怕動情動怒！”

“本王倒是聽說過，人稟七情，應物而動，物色三動，心亦搖焉，現在令我心生搖曳的，恐怕只有這面紗後的秘密了。”他故意靠近，“不僅穗禾好奇，本王也好奇得很吶！”

“王上請自重！臣的面貌……”

她還沒說完，他便接著說:“美色誤人，且誤事，我能抵得住誘惑！我們在羅耶山共處一室，足足月餘，我知道你是何等人……”

“未見君子，憂心如醉，如何如何，忘我實多呀！”

“臣，不敢。”差一點，差一點她就妥協了，還好還好。

“你在山裏的時候膽子可大得很啊，不僅私自畫了本王的畫像，還尋機對本王上下其手，在山裏輕薄完了就要當甩手掌櫃，對本王不負責了嗎？”

雲丹以前怎麽不覺得二鳳那麽能說，演技簡直爐火純青啊！她現在都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……

“莫非，聖女品味特異，獨好山匪？”

雲丹嚇得不敢說話，她這是第一次覺得二鳳這麽有氣勢，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
“怎麽不說話了？”

“臣以為臣忠於王上，便是對王上最大的負責。”

“可我從來要的不是你的忠心啊！”

她顫抖著。

“來日方長，總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願為我摘下面紗。”

他的自信讓雲丹懼怕，她覺得會有這麽一天，她願意為他破壞族規摘下面紗。

“除了忠心，王上要的雲丹給不起。”她逃離那個讓她覺得壓抑的他，“臣告退！”

看著落荒而逃的雲丹，他淺笑。

為了讓南平侯大亂陣腳，雲丹的戲還得繼續演下去，她也不得不藏住自己的心輔佐著他。

“傅相他們怕我隨時升天，動搖國本，定會給我納妃子沖喜。”

雲丹心臟一疼，她忍住痛，一本正經道:“那臣提前恭喜王上迎娶佳人。”

他早就猜到會是這個結果，“你還真是個榆木腦袋。”他想了想還是覺得得說清楚，“其實，我不喜歡那些女人。”

雲丹按摩的手停住，他什麽時候開始把“本王”改成了“我”？

他轉身坐起，咬牙切齒道:“我說的是我不喜歡外面那些女人！”

她偷笑，他這是在對自己解釋麽。

“你從小到大被拘在聖醫族，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人生，比如，做一個正常的女子，”他頓了頓，“或者，或者做熠王後。”

雲丹瞪大雙眼，“王上可知自己在說什麽……”

“我很清楚！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難道我在你心裏就這麽不值得托付嗎？”

你值得。

她低聲:“臣自食其力便很好。”

“錦覓，王上他，愛上你了？”

是羌活的聲音，原來他離開了，“沒有。”

“那，你愛上王上了？”

她努力揚起嘴角，笑道:“我是不可能會愛上王上的。”

“錦覓，你可千萬別忘了族規，姑姑和長老那關可過不去！”羌活提醒著她。

“我心裏有數，我對熠王，只是覺得如果是他，一定能夠平定天下，定會締造出一個沒有硝煙、沒有饑謹的清平盛世。”

“如此便好。”

果真如雲丹所言，他派人從南平侯手下護了聖醫族全族，這一戰南平侯失策了。

街道上到處張燈結彩，各式各樣的花燈都有，讓人應接不暇，伴隨著鑼鼓聲兩條蛟龍在人群間飛舞，原來這便是上元燈節。

她和羌活剛從集市回來，秦潼便說王上急招，她心急火燎地跑到書房，只見他端坐那兒，手中拿著什麽。

“坐這兒。”他拍著身旁的空座，“你不是喜歡做鳳凰燈嗎？今日我們便做一盞。”

雲丹楞楞的看著，“可是我不會……”

他寵溺一笑，“我會，你只需在一旁輔助我即可。”

他做著燈，看著她在一旁一會兒打哈欠，一會兒塗鴉，一會兒被米糊沾滿了雙手，不由得心滿意足。

這樣，也挺好。

一盞燈，一天才完工，而且這鳳凰燈還有些新奇。

“王上，臣好像給您拖後腿了……”

“你也知道啊？”他不怒反笑，“還有，以後在我面前，不用稱臣，做自己便好。”

她乖巧地點頭。

“這是你我攜手做的鳳凰燈，我可否留著？”

她遲疑了一下，點頭。

見她猶豫不決的樣子，他心喜:“這盞燈是不能送你了，不過你隨我來。”

“去哪兒？”

“聽話，隨我來便是。”

他雙手一拍，房門盡數打開，映入眼簾的便是滿院子的燈，滿院子的鳳凰燈。

她曾送過他一樹鳳凰花，他那時的心情是否同現在的自己看到這滿院的鳳凰燈一樣？

“這些鳳凰燈都是送給你的禮物，你可喜歡？”

我使用了仙法，讓這鳳凰花永開不敗，將此花贈與你，你……可喜歡？

“喜歡。”她滿眼欣喜。

他走近，“這些鳳凰燈都是我初學的時候做的，做得不好，本來想扔掉。”

“這些燈，全都是你親手做的？”她訝異。

他點頭，“這幾盞你若是不喜歡，以後扔掉便是了。”

“我還有什麽理由不喜歡呢？”雲丹深吸了一口氣，“我喜歡，全都喜歡。”

“雲丹……”他對她笑著，他喚著她的名字，眼裏映著全是她的模樣。

雲丹不知所措，這樣的他讓她有些發暈，連忙開口:“我還有事，先告退了！”

“如此好時機又錯過了，我方才是不是應該把她攔住啊？”

秦潼認可地點頭。

看著這滿院子的鳳凰燈，他呢喃著:雲丹，這些都是只為你點亮的鳳凰燈，可是你好像不太明白，我有多愛你。

“把這些燈全送到她院中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雲丹呆坐在房裏，思緒萬千，推門聲過大嚇得她回了神，定睛一看，是他。

他看著她，一步步走近，每走一步，他們彼此的心跳便加快一分。

雲丹見他眼神迷離，湊近一聞，“醉了？”

他以為她會吻上，他自嘲一笑，隨後說道:“今日南平侯聯合眾大臣上書督促本王盡快與穗禾完婚。”

“佳偶天成是件好事。”

“好事？”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那麽多，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。

和當初一樣，天後荼姚告訴她，以後旭鳳娶的人一定是她們鳥族的人，而不是魔界之人。如今到了凡間也算是緣分了，他會娶了穗禾的。

不僅如此，她還發現自己身體的毒已經深入骨髓，就算和他在一起又能如何，始終不能長久，不如——

“王上，臣只有一個願望，請求回聖醫族。”

“還記得你說，你的願望是效忠我，可你現在卻說要回去了……”

“臣無論在哪兒，效忠熠王這件事絕無二心，只不過……”她頓了頓，“王上的鈴，臣解不了，王上想要的，臣給不了。”

“初次見你的雙眼我便覺得你非常熟悉，其後日日與你相對，即便痊愈了也舍不得離開……”

“我回來後本想先穩定朝局再去尋你，怎料到南平侯先把你召到北苑山莊，我是又喜又怕，喜的是能見到你，怕的是你在這裏會有危險……”

“生是王上的人，死是王上的死人，生死相托，臣不怕危險。”

“什麽生死相托！我不要你為我殉葬，我要你好好活著，我不要你做我的活人死人，我只要你做我的人！”

“臣若壞了族規，怕是活不過明日。”那毒看樣子還真能讓她的話應驗，其實她能活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。

“只要你願意，我自有辦法讓你脫離聖女的身份。”

“縱使王上有一千種法子保我，聖醫族也有會第一千零一種法子將我處死！”已經來不及了啊。

他紅著眼:“若聖醫族將你處死，我就讓他們全族給你陪葬！”

“我知道，你不會的。”

“你怎知道本王不會！”

“我就是知道你不會。”她伸手撫過他的臉頰，“王上是位明君，應以大局為重，為天下百姓締造一個太平盛世。”

他抓住她的手，“太平盛世和與你攜手又有何沖突？！難道我就這麽不值得你托付嗎？！”

二鳳啊二鳳，不是你不值得，是我沒時間了，為何執著娶一個將死之人呢。

“看來王上醉得不清，臣去為您熬一碗醒酒湯。”

他松開她的手，眼神黯淡，“你不必走，我走。”

看著他慢慢遠去的背影，雲丹心痛到無法呼吸，她想哭，可這眼淚就是掉不下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上下連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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